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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为什么要加上这么多的神话色彩

2023-01-10 16:56:50  来源:网络   热度:

红楼梦》的开头有两个神话,一是石头的神话,一是神瑛侍者的神话。这两个神话的关系,历来争论颇多,关键之点是石头或其所幻化成的通灵宝玉与神瑛和贾宝玉三者的关系该作何解释。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仔细分析一下这两个神话在全书中所处的地位。 石头的神话凌驾于整部书的情节之上,在结构上可看作是作者借石头的故事为全书所作的一篇序言。在这篇序言中,石头即是作者,作者以石头的情感、经历、思想作为隐喻比较全面地阐明了他的创作思想。 石头本来是女娲炼就的补天之材,但偏偏它没有入选。补天不成,它所以终生悔愧,日夜哀号。对它来说,“补天”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一段不可再来的历史。这不正是作者的自喻吗?正像脂批所言,“无材补天,幻形入世”八字便是作者一生悔愧。补天之不可再,正如“半生潦倒,一事无成”之后的人生之不可重来。前半生既已无成,余下的潦倒的残年又能怎样呢?作者借石头自喻,不仅是要表明其“一事无成”之悔愧,亦且要表明其前半生人生志向之高。“补天”岂可轻言?这是一种具有无比之大、无比之壮烈、无比之高尚的事业。之所以“补”,是因为洞察了不足,感受到了不满;之所以要补的是“天”,乃是因为作者前半生所感受到的不满来自于他所见所闻的整个世界,所有事物,他认为这个世界的问题,不在于哪一个角落,哪一个方面,也不是像探春那样的小修小补就能够解决的。他对当世产生了根本的怀疑,他认为解决这所有的问题需要一种天崩地裂式的变革。但他不可能清楚这种变革是什么样的,他只能够将这种彻底性、根本性形象化为“补天”。这是一种与现实相背离的志向,现实否定了其实现的可能性。石头未能补天,原因并不在于它自身。它与其他的补天石一样,都是“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的五色石。本来三万六千五百块就“合周天之数”了,而女娲偏偏炼就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而它就因此成为“多出来”的一块。本来应该镶嵌在天上的它现在形状狼璧卮粼诘厣希胫芪У幕肪掣窀癫蝗耄谡庋幕肪持兴俏薹ㄊ迪炙牟固熘镜摹1纠词怯屑壑档氖返玫搅艘桓鑫藜壑档娜松J氛腔匙耪庋恢帧拔薏目扇ゲ共蕴臁钡穆淠小⑽弈沃ピ炖斐镜摹K且庵致淠⑽弈蔚胶斐镜姆被腥ビ枰韵猓蛐碚夥被笊心芰粝侣坡朴辔拢喙》逑卤悴换嵯褚郧澳茄占诺昧钏岩匀淌堋U獠灰彩亲髡叩淖杂髀穑渴肥遣固觳怀芍笙路残吕髡咴蚴前肷实怪蟮木擅沃匚隆J泛妥髡撸际且谌松丫拔藜壑怠敝笕パ罢摇坝幸庖濉薄U馐鞘废路怖俚亩导噬献髡呤窃诮枋防床鳌逗炻ッ巍氛獠渴榈拇醋鞫6废蚩湛盏廊怂档哪嵌位埃墒游髡叨云浯醋髟虻牟停拔薏目扇ゲ共蕴欤魅牒斐救粜砟辍保蛘裰档模恰笆橹局肌薄J返纳窕埃亲髡哂美床鲎约旱拇醋鞫⒋醋髟蛴胧橹局嫉男蜓浴 第二个神话也就是神瑛的神话的作用,与第一个迥然不同。这个神话的出现,已经在“按那石上所书”之后,也就是说,它已经是全书正文中的情节。它以绛珠还泪的故事,引出了神瑛,绛珠以及其他的一些“风流孽鬼”的下世历劫。可以这样来表述石头与神瑛的神话在全书结构中各自起到的作用:石头的下凡,引出了这一部书;神瑛的下凡,则引出了书中的主要人物和情节。所以说,石头的神话,是全书的序言;神瑛的神话,是正文故事的发端。这样,从结构上说,两个神话之间根本是不存在矛盾的。恰恰相反,两者在第二个神话中合流了。通灵宝玉被夹带在神瑛这一干“风流孽鬼”中下凡历劫,于是石头由“序言”中作者的象征而亲身进入了书中的故事。但是,它不是作为一个“人物”进入故事的,它仍是一种象征。石头的混入一帮“风流冤孽”之中,意味着它所寻找的“无价值”之后的“有意义”采取了“情”的方式,这正是两个神话合流的途径,这也就意味着,作者在“半生潦倒,一事无成”之后再回味人生,便从这回味中看到了“情”的熠熠光辉。风月繁华,纵然是过眼烟云,不可久恃的,但情却可以铄金铭石永刻于心,使得已经“无价值”的人生“有意义”。所以讲,《红楼梦》“大旨谈情”,空空道人再看完《石头记》后易名“情僧”,也正是因为从书中看到了“情”。 石头――通灵宝玉虽然不可劝阻地投入到“情”的怀抱,但它并没有被完全淹没在情的海洋之中失去其原有的象征意义。虽然一开始它被“声色货利”所迷,但经过癞头和尚的当头棒喝,很快走出迷关。更重要的是,石头“无材可去补苍天”的“无价值”人生定位以及与周围环境的悖离,完全地被贾宝玉继承了。石头――通灵宝玉的“形体像个宝物”而“没有实在的好处”,到了贾宝玉的身上,就变成了“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贾宝玉否定世人赖以安身立命的“仕途经济”,将心思完全用在闺阁女儿那里。他的很多行为,在别人的眼中都是“疯疯癫癫”的。总之,他处处不合时宜,这种不合时宜,正来自于石头那与世背谬的出身。所以,贾宝玉身上,除了由神瑛带来的天生的“情痴情种”的方面之外,还承载了石头所象征的作者的人生感叹,也承载了“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的“书之本旨”。这正是作者安排通灵宝玉成为宝玉所佩之物的用意所在。 丁维忠在《红楼梦――历史与美学的沉思》一书中说:“曹雪芹―石头―贾宝玉始终十分‘用心于世道’,是抱定宗旨要想‘补天’的,他自认为并始终坚信自己是‘补天济世之材’,具有‘利物济人之德’”,只不过贾宝玉“利物济人”的方式不同于一般――他的方式是“以情补天”,“他是想用对人的爱来取代对人的害,用‘以情济人’来对抗‘以理杀人’,用一个他所憧憬的‘情天’来修补封建专制的‘理天’。”我觉得,他所说的贾宝玉这种主动自觉的“补天济世,利物济人”的思想,是很值得怀疑的。前八十回中,贾宝玉并没有表现出有“补天”的愿望。他的人生理想,只是一种无所作为的对于人生的享受:“只管安富尊荣”,“富贵不知乐业”,“只知道和姊妹们过一日是一日,死了也就完了。”他批判那些既成的观念与制度,恨不得把这些他眼中的不合理完全打碎,但并没有想过打碎之后又该怎样去树立新的。对于这些不合理,他只是因厌弃而逃避,退而不予闻问,最好这一生都在温柔纯美的闺阁中“有意义”地度过。这算是有“补天之志”吗?他的“尚情”的出发点,也是为自己而非为别人。他不是要用情去救济别人,而是要用“情”的获得与付出来换取心理上的满足,在这种满足中体认自我的人生价值。贾宝玉的“情”,适用的范围是十分狭窄的,仅仅限于那些具有美的特质的人和物而已。他所尊崇的女儿,只是“清灵洁净”的年轻女子而非所有的女人。他对女儿之所以如此推崇,根源在于对她们具有的美与纯洁的爱意。这不是情欲之爱,而是上升到了诗意的爱,审美的爱,即警幻所说的“意淫”。“淫”者,泛滥无度也。贾宝玉把自己的爱散布于所有美的人、美的事物,以从美那里得到的享受来消解来自生活中的种种不满与失望。所以,对于美的爱,成了他生活、人生的唯一有意义的东西。他整天为此而忙碌操心,所秉御的,只是一段痴心而已,所得到的,只是莫名无形的感受而已,所行为的,只是付出自己的满腔热忱而已。所以宝钗称他为“无事忙”。在旁人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他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回报。贾宝玉对“事业”的否定和对“情”的绝对强调,正是其人生的两个基本方面,也正是石头,也即作者要在人生的“无价值”之后寻找“有意义”的一种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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