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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名的作品思想

2023-08-03 21:23:41  来源:网络   热度:

废名禅学思想由“观心看净”到“无相无念无住”的转变,导致其创作由空灵静寂转向自由洒脱,呈现出不同的风格特征。

《竹林的故事》、《桃园》、《枣》、《桥》是第一阶段的代表作。这一时期的小说从整体上看是远离现实人生和当代社会问题的,即使有,却也何其微弱,尤其是越到后来,我们几乎找不到半点当时甚为时尚的作家主观的对于现实人生的哀愁或者抗议。《菱荡》所描绘的完全是一幅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小说《桥》更是废名精心营造的通向宁静禅境的美丽桥梁。作品中的史家庄,处处是“东方朔日暖,柳下惠风和”式的平和宁静,人们男耕女织、知足常乐,人性淳美,古风习习。小林、琴子、细竹无论是儿时还是长大后均天真、纯朴,他们和睦相处,一反一般小说中所描写的那种三角恋爱的生活模式,丝毫没有情人与情敌之间的种种猜测、怀疑与色心斗角。废名只为我们提供了一幅幅静美的中国画,却并不引导人们去着力思考社会现实问题。

静寂意境的营造是这个时期小说的另一个美学特征。《菱荡》中的陶家村一年四季总是那样的宁静,它深藏在茂密的树林之中,一道河水,一个水洲使它远离县城的喧嚣与热闹,偶尔听得见深林中斧头砍树的声响,水的唧唧声以及聋子、张大嫂们那些似断非断的三两声打趣,给人一种“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感觉,一切最终还是消融在无垠的静谧之中。废名笔下的人物大多是老人、孩子及天真少女,即使是青壮年却也是半聋半哑,如《菱荡》中的陈聋子,《桥》中的三哑等,他们的单纯、质朴、少受尘世污染,更具自然本性,他们没有如簧的巧舌去制造那些令人作呕的噪音,他们精神丰富而形式却简单宁静。陈聋子便具有搏卜极强的物银绝象征意义,因为耳聋,他的世界永远是宁静的,尘世的噪音唯他能充耳不闻,也不见他轻易说话,唯其如此,他才能真正地守自己的本真心,才能自由地去体认世界万物的真如本相。在静中弥漫着一股孤独、清冷的氛围,透露出一种孤寂之感,是废名意境的重要特点。在废名作品中,他大量使用坟、送路灯、落日、箫、孤雁、庙檐上的风铃、碑、树荫等意象符号,以造成一种神秘、清幽、孤独的气氛。《桥・习字》写小林看雁阵,也引发出一种孤独之感:“远远两排雁飞来,写着很大的‘一人’在天上,深秋的天气,没有太阳,也没有浓重的云,淡淡的两手抚着母亲的发,尽尽的望。”仿佛那天底下便只有这“一人”了。小林一开始认字便是这“一人”二字,在废名也许是颇有深意的。

废名这一时期的创作消解现实意义,隐逸了情感倾向,突出的是静寂的诗的意境,而构成这静寂意境“境眼”的便是作品中所表达的对于自然、人生的直觉与顿悟。废名小说可以说是直觉的大串联,《菱荡》中这样写菱荡的水:“如果是熟客,绕到进口的地方进去玩,一眼要上下闪,天与水。停了脚,水里唧唧响,――水仿佛是这一个一个的声音填的!”在废名小说里,我们随处都可以看到通感与联觉的运用,如“草是那么吞着阳光绿,疑心它在那里慢慢的闪跳,或者数也数不清的唧咕”,由视觉而听觉,二者融为一体,这种通感,联沉正是直觉思维的一个重要特征。

废名的语言是跳跃式的,简洁而空灵,因其空灵,如果没有充分的联想、想象,句与句,段与段之间就会产生一种“隔”的感觉,令读者如坠云里雾里。比如写花红山,“没有风,花似动,――花山是火山!白日青天增了火之焰。”如果说前一个比喻“花山是火山”还不是很出格的话,后一个比喻却如同飞来巨石,一不留意便会砸得晕头转向。废名这样的一种语言的独特性与他强调主体的感觉、顿悟直接相关。要传达出独特的感觉必须需要独特的语言。因此,在废名那里,独特的语言与独特的感觉是那么浑然地融为一体。

第二阶段的主要作品是小说《莫须有先生传》、《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两个未完成的长篇以及部分诗作与散文。现实性加强是此一时期创作的一个重要变化。在前期他尽量回避、淡化甚至消解作品中的现实功利意义,尽量为自己营造一个宁静的“梦”境,但之后我们从废名作品中又重新可以看到社会与时代的影子,又重新可以感到社会现实所赋予作者的喜怒哀乐,正如莫须有先生所说:“世上没有一个东西不干我事,静极却嫌流水闹,闲多翻笑白云忙。”《莫须有先生传》尽管在创作时间上与《桥》相去不远,但即使是在写《桥》的时候,废名的思想也已开始显得“凌乱”,一方面,他留恋于“拂尘即净”的“梦”,那便是《桥》,另一面却又显示着对现实实有世界的莫大兴趣,预示着其思想上将朝着新的一路发展,《莫须有先生传》便是这种罩姿思想的产物。《莫》是一部在风格上 与《桥》截然不同的作品。废名曾称他的《莫须有先生传》是学习莎士比亚和《堂・吉诃德》的结果,他在与鹤西的一封通信中说:“我是想到了莎士比亚与西万提斯他们两位。他们似乎不象Flaubert那样专心致志做文章了,只是要碗饭吃。他们真是‘顶会作文章的人’!他们的文字并不是做得不多不少,你不可以增减一字,他好象就并不在乎,而我们在这里看得见一个‘完全’的人了。顶会作文章的人大概就是一个生活的能手,乘风破浪,含辛茹苦,随处可以实验他的生存的本领,他大概是一个‘游民’,逐水草而居了。……屠格涅夫说西万提斯的《吉诃德先生》是代表一个理想派,……我的意思则适得其反,他是――他是一个‘经验派’,耍了一个猴戏给我们看。”在废名看来,顶会作文章的人是不避现实生活的,亦非不食人间烟火,他应该是“逐水草而居”,应该是“经验派”。《莫》是以作者西山卜居这一段现实生活为蓝本的自传体作品,是现实的,卞之琳评价说“是写他自己的‘狂人日记’,他对当时的所谓‘世道人心’笑骂由之,嘲人嘲己……自有他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注:卞之琳:《冯文炳选集・序》,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废名的“逐水草而居”很使我们想起禅师们的“饥来则食,困来即眼”的生活态度。

对真实性的自觉追求是这一时期废名创作的另一重要特征。此一时期,作为整体性的“菱荡”、“桥”式的仙一般的意境在已荡然无存。他的创作是真实的、随意的。《莫须有先生传》和《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除了“莫须有”的名字以外,其他都是他自己生活的真实记录,是自传式的小说。如果说废名前期的小说多写自然之景并在其中流露出作者的体验、感觉与直观顿悟的话,那么,此一时期作者更多的注重叙事,并在这些自传式的事件中渗透自己的理性思考,因而也就显得更加真实。

废名这一时期对于散文的钟情亦可见他在创作上的倾向实有自然之境。因为照他的理解,散文是写实的,非想象非虚构的,他说,“我现在只喜欢事实,不喜欢想象。如果要我写文章,我只能写散文,决不会再写小说”(注:《冯文炳选集・散文》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后来他曾把他的先期的一些小说如《浣衣母》、《河上柳》等还原为散文,其目的便在于欲摆脱前期小说的虚影而使其所叙人事更原始、更真实、更具生命本相。

此一时期,语言的无所顾忌与先期简洁、晦涩形成鲜明对照。废名表现出来一种强烈的表现欲,他不再苦行僧式地收敛自己的情思了。其情感思辨常常毫无顾忌,毫无遮拦地倾泄出来。如果说在前期作者的情思只偶尔有些零星式的点缀的话,在《莫须有先生传》、《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则是大段大段地抒发了。如前所述,这一时期他把更多的精力用于散文创作,理由之一正是出于一种欲更好更充分地表现自己的考虑。他把《浣衣母》《河上柳》还原成散文,也正是在这篇题为《散文》的文章中,我们看到了作者在表达自己情感思想上与小说的不同而显得更为直接。这一时期,废名语言的句式越来越符合常用的语法规范,语句较长,较缓,不再如先前那般短促、跳宕,用词也力避奇僻生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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